不婚媽媽記事

我那可憐的爸，也就是朵朵的阿公，有時我真覺得人老了真的很心酸啊，現在全世界就只剩下朵朵一個會撲過去抱他，多寂寞！所以我爸現在超疼她。晚上他跟朵朵說「阿公抱」，朵朵飛奔到他懷裡然後開口就是「ㄇㄤ ㄇㄤ」，老人家疼惜的抱著她露出那欣喜萬分的表情，發出豪語：「妳要吃什麼阿公都買給妳吃！」

這讓我想到我小時候，我也是我阿公最寵的孫，我阿公非常高且身材超好，他七十歲時身材還保持的非常好，高大英挺長相又出眾，我印象中的阿公是帥的ㄟ，而不是老的！反觀我爸現在還不到七十，但已經因為酒喝太多臉肉都鬆垮垮了，像那開酒店的明星這幾年不也臉腫得不得了，那是免不了的後遺症。總之我阿公大帥哥一枚，有什麼心事都會跟我說，因為他是入贅的，很不爽我阿罵，沒等我阿罵生下我爸他就帶女人私奔了，直到我爸成年後他才狼狽的滾回來，然後晚年就窩囊的住在隔壁的空屋裡(因為房子是我阿罵的所以他住得很窩囊又屈辱)，而他老人家唯一的安慰就是我了！對照朵朵今日的角色，那當年就是我本人扮演的啦！

我在1998年時寫過一篇跟爺爺之間的文，內容如下：(不過因為當年我走玉女路線所以在文中都自稱玉女啦，哈哈哈！)

玉女爺爺小時候最疼玉女，他長得非常高大，聽說年輕時也非常的風流倜儻。所以跟玉女奶奶結婚不到一年就帶了女人私奔去了，丟下了玉女奶奶自己一個人獨立生下肚裡的兒子，到玉女爸長大後玉女爺爺才懷著一顆被那舞女拋棄而受傷的心，狼狽的回來參加玉女爸的婚禮。

從此以後玉女家便隔成了兩間，右邊是玉女爺爺的地盤，左邊是玉女奶奶的天下。

爺爺住的那邊總是暗暗的，尤其是晚上的時候，從來不開燈，小孩都很怕黑，可是玉女比較例外，都會一個人偷偷摸黑溜到右邊去看看爺爺回來了沒，夏夜裡爺爺常常搬一張涼椅，就躺在樓梯下面睡覺，那邊好暗好暗，有時候玉女爺爺不在，玉女就會一個人坐在那邊等他高大的身影從黑暗中冒出來。

玉女爺爺愛抽菸，常拿五十塊要我去買兩包長壽，找六塊的就全歸我，所以我從小就是家裡的小富婆，因為我的零用錢老是多了爺爺那一份跑路費。

小時候從來沒看過玉女爺爺跟玉女奶奶講過話，唯一的一次也是見他們兩個大吵一架，當時玉女很小，只記得那一天玉女奶奶重新裝潢好她的臥室，不知道怎麼搞的玉女爺爺就出現在左邊的玉女家，兩個人就吵了起來了，最後大吵在玉女爺爺一掌拍到厚約八公分的全新門板上，門板應聲朝內陷下一個掌印，所有人嚇得不敢動彈而落幕。
那時候我還很驕傲的跟幼稚園的小朋友說：「我爺爺是大力士。」

小時候他總是帶著玉女跟玉女妹到公園去玩，指著公園裡的樹驕傲的告訴我那是他種的。

他也常讓玉女坐在他的肩膀上，讓玉女居高臨下的看得更高想得更遠，造就玉女心胸寬大的「菩薩心腸」。

玉女去學畫圖，學游泳，學網球，學扯鈴，都是玉女爺接送的，不過他有點重聽，也常遲到，每次玉女等了半天沒人來接，都只好一個人走路回家，走到半路就會看到爺爺風塵僕僕的騎著機車從身邊飛過，害玉女追在他後面邊跑邊叫，還追不到他的速克達，只好認了又慢慢走回家，不到一下子又看他回頭飛回去，玉女又開始大叫猛追，結果玉女爺還是沒聽見也沒看到，就又騎走了。

追在玉女爺爺的車子後面倒成了玉女印象深刻的事情……

爺爺常算命，但是每一年算出來的結果都差不多，那個烏龍算命師老是算出爺爺那年就會死掉，所以每次他算完命回來，都會把我叫到他常窩的那個黑暗樓梯角落，擠出老男人的淚水，告訴玉女他就要離開我了，他今年就會死了。

每一次玉女總是很難過，抱著他跟他說爺爺這麼健康不可能會死的。

開玩笑，玉女爺爺可是玉女從小見過唯一有胸肌還有腹肌的男人ㄝ，那麼健康又那麼強壯怎麼會死掉？

從爺爺六十四歲那年，算命師烏龍一共擺了五次烏龍，第六次就實現了。那天電視台來做轉播，爺爺是歌仔戲薪傳的長老之一，那天早上玉女還等在家門外，看著他以七十的高齡，仍健步如飛的扛著「大神ㄤ」走過我家門前，下午他就在一個大學生拍下他的英姿後一秒鐘因心肌梗塞而倒下。

那天我們正要陪玉女媽回台北娘家，玉女哥趕到火車站留住正要走過剪票口的我們，把我們帶回家。玉女媽一個人手忙腳亂的處理一切，怕我們會害怕，叫了一個鄰居的大姐姐在樓上房間裡陪我們，大家都好怕，因為那是我們家中第一次辦喪事。

玉女趁鄰居的大姐姐不注意一個人溜到樓下的客廳，爺爺正好被送了回來，高大的身子躺在臨時鋪上的木板上，玉女正好趕上了那個男人幫爺覆上白布的那一刻，玉女媽怕我會怕死人，一直叫我回樓上去。
但我還是站在爺爺旁邊，握著他的手，一滴眼淚都沒掉，因為我記得他的手是溫的……

那一年是玉女讀五年級要升六年級的夏天。

有時候玉女還是很懷念那個跟爺爺窩在樓梯底下，還有追在他騎得飛快的機車後跑回家的歲月。
「我這個孫女我最疼她。」爺爺老是這麼跟他的朋友說。

其實，長大後我才明白，因為我是家裡長得最像奶奶的孩子。(1998/08)

我阿公疼我到什麼地步呢？嗯.....大概就是能讓我予取予求的狀態吧！加上我又古靈精怪且因為某些小小成就在鄰里間讓他很有面子，再加上我小時候長得太可愛了，一頭紅髮加上超白皙的皮膚，就像現在帶朵朵出去一樣，我爸說他以前帶我出去也是沿路大家都會一直盯著我看，所以我阿公就很愛帶我出去，我爸現在都用娃娃車推朵朵，歹勢，他們父子體格差很多，老娘我都直接坐在我阿公的肩膀上，我阿公壯得跟山一樣，拎起我坐肩上對他來說輕而易舉，走再遠他都不會累，再加上我阿公的副業是扛「大神ㄤ」ㄟ，哈哈哈！我那點重量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阿公即使財力不像我爸現在這麼好，生活也非常簡易，我記得他房間裡都是空的，唯一的小鐵盒裡除了存摺印章外什麼也沒有，衣服也永遠都是穿那幾件，但是我跟他要什麼他眼睛眨都不眨就可以買給我，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電動玩具了，我跟他說玩這個可以刺激腦力，隔天放學我阿公就馬上帶我去買了一台掌上型電玩，結果我當晚就破關了.....切！破關之後就是從0再開始重頭打一遍，切切切！

我還記得阿公在睡覺我都會故意逗醒他，而我阿公即使被我吵醒他都從來沒有生氣過，由這點看來他是真的很疼我，很多人睡覺時被吵醒都會發火吧？我都玩得很過份，比如拉他的鬍子啦！捏他的肉之類的，但是他看到是我都會一直笑或是假裝繼續睡，就像我爸對朵朵一樣，朵朵不管做什麼事我爸都不會生氣，我爸打電話給我都說他今天買了一條多棒的魚很有營養叫我帶朵朵回去吃，那魚常常一尾就比老娘我一星期的飯錢還貴。

現在我爸一生氣，我只要馬上叫我爸看朵朵，說：爸，你看朵朵她......講一些朵朵好玩的舉動，我爸就會瞬間消火，像小孩子一樣跳到朵朵身邊用著與他年齡不符且極其幼稚的聲音說：「阿公跟妳玩！」然後我跟我媽就會對看一眼，我們都明白現在全家就剩朵朵可以制得住這個壞脾氣的老人了。

昨天下午我載我爸媽跟朵朵一起去逛COSTCO，阿公也是全程抱著朵朵，兩個老人家一拿到試吃品都是先餵她，朵朵整個吃到快滿出來，兩老則餵得笑呵呵！看朵朵最愛吃哪樣就買哪樣，完全沒在看價錢的。在尿布區時我就蹙眉道：「朵朵最近尿布疹又好像快發了，得要用好一點的尿布。」幫牌一箱要18XX，阿公聞言馬上奮力幫我扛了一箱幫牌尿布放在購物車裡，這就是此行的最終目標啊！我哪來的錢給朵朵買那麼貴的尿布啊，當然還是要靠阿公了，除此之外還買了好多東西喔！可頌、牛肉捲、雞腿、以及台灣鯛，一堆吃的！我今晚光是麵包加核桃奶油就吃了四個，還配鮮乳，呼......吃好飽！這大概是我近一個月腸胃不適以來吃最多的一頓吧！

回到家我爸那幾個極具財力的老友打電話說站在我家門口等，老人家沒地方去總常跑到我家來，我爸拿了一堆戰利品給他們吃，幾個老人講起「摳司摳」感覺都興奮起來了，說下次要我帶他們一起去逛，我應著當然好啊！我小時候那阿伯很喜歡我，沒有兒女的他本來要叫我爸把我過繼給他(因為我爸媽生四個少一個女兒養也沒差啦！只有我阿公會捨不得而已)，如果真的這樣我現在就發達了！養一百個朵朵都算小case，但人算不如天算，不懂事的我竟然拒絕了！(人家那時就不懂事嘛~~唉！)

我還記得那晚我被帶去他們家住，我一直大哭吵著要回家，嚇得沒經手過小孩的阿伯兩夫妻一整夜沒睡，隔天就把我退貨了，不過從此我如果不乖我爸就會威脅我：要把妳送給阿伯跟阿嗯。有一次我在哭，我爸還真的打電話給他叫他來帶我回去咧，馬的！我到現在還記得。

我那阿伯後來很努力的搞外遇總算還是拼出了一個兒子，切！我不過是個不識相的女娃兒嘛！哼！而阿嗯不但讓孩子進門還原諒了阿伯，因為阿伯過了一筆價值好幾億的土地給她，九位數ㄟ！有什麼好不原諒的？

不過昨晚阿伯看到我還是用著跟小時候一樣的口吻叫我「豬豬」，因為我小時名裡有個「姿」，台語就念成豬了。豬豬咧！也不看看我小孩都生了，阿伯每次都對著朵朵也叫豬豬，然後一直對我說：怎麼跟妳完全一模一樣啊！真會生！(阿就我生的不然要長成怎樣？)

昨晚回來跟朋友說我跟我爸媽去買東西，朋友說：「妳爸買給妳們喔！」我說：「對啊！不是所有人都跟王八蛋一樣不養女兒的，我爸雖然壞脾氣愛喝酒，但他有一點很可取，他會養女兒。即使女兒已經三十幾歲了，他連孫子都一起養。哈！」